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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江青突袭问家史
http://www.zgkw.cn    胡果
   
        马克思说,评价任何一个人,都要如实地将其放在历史的背景中去考察。
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以小学毕业的学历、农家子弟的出身,成长为我国诸多著名医院的当家人,去领导蜚声海内外的众多专家学者,本身就是个传奇!
 
        奇迹由一连串偶然累积。然而回看历史,偶然中孕育着必然。林钧才常常想,如果不是生于20世纪二十年代初的中国胶东,如果不是烽火连天、社会动荡将自己裹挟进滚滚的历史洪流,那么,当学徒、做“洋事”,是当农民的父亲为他设计的最好前途。   
 
        “你这个成份不对!哪有下中农的孩子上得起学的呀?需要审查!”江青突如其来查问家史,勾起几多尘封往事
  
        1976年的夏天异常烦闷。
   
        过去的几个月,中国人经历了太多的悲与忧。周总理、朱委员长相继去世,主席垂危。与此同时,城市乡村,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叫嚷甚嚣尘上。
   
        大树即倒,风雨飘摇,魍魉横行,蛙鸣蝉噪。7月28日,唐山大地震,震惊海内外。突如其来的天灾,更让人为共和国的前途命运暗自揪心。
   
       此时,作为中共中央医疗保健中心的北京医院,因奉周恩来之命收治、保护着一批高级干部、高层民主人士,被“四人帮”及其走卒屡屡斥为“走资派的避风港、防空洞”,日子越来越难过。
   
       林钧才也一样。自从三年前被周恩来点将、受命危难重组文革中被当作“老爷医院”砸烂的北京医院,出任院长、党委书记以来,他夹缝中求生存,谨小慎微,尽力周全。而今山雨欲来,更是日日如履薄冰,身心俱疲。
   
        这几天,高干病房住进了一批特殊病人:唐山大地震中获救的开滦煤矿工人。这8名工人被埋在地下12天,奇迹般存活下来,获救后在有关部门安排下,被立即送往北京医院作进一步抢救。这是政治任务,不容半点差池。连日来,安排专家,部署救治,林钧才忙前忙后。
   
       一片忙碌中,江青来了。
   
       亲赴北京医院,是为了她那口牙。她有专门的保健医生、护士,日常护理检查用不着上医院,看牙治牙还需到医院,因为口腔科座椅和医疗器械无法搬动。
   
       看牙的是著名口腔专家、北京医院副院长韩宗琦。韩也是总理亲点的干才,1974年和林钧才、吴蔚然(副院长、著名普外科专家)搭档同时跨进北京医院。韩家三代都是著名牙医,其父与周恩来还是南开同窗。韩宗琦医术精湛、为人正直,与林钧才配合默契、关系融洽。
 
        对于江青,林钧才一向敬而远之。一方面久闻这位“第一夫人”喜怒无常,一方面对“四人帮”的行为做派没有好感,回避尚且不及,感情上自然不愿接近。按照惯例,只有政治局委员来看病,院长才亲自陪同,迎来送往。林钧才与韩宗琦约定:江青来看牙,你出面就行了,不要告诉我。
   
        这回却躲不过去了。
   
        这天江青一到,听说开滦煤矿的工人正在北京医院治疗,马上来了精神,说看完牙后要代表伟大领袖毛主席去探望受伤的工人兄弟。韩副院长连忙打来电话,报告林钧才:这是政治问题,你不出面不行了!林钧才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,披了件白大褂,匆忙赶到北搂高干门诊。
 
        上得二楼过道,正见江青从卫生间里出来,浅蓝便装大方得体,乌黑短发纹丝不乱。后面跟个护士亦步亦趋。
 
        不待介绍,江青抬手指着林钧才就问:“他是什么人啊?”
   
        护士连忙答到:“首长,这是我们的院长。”
   
      “哦,你是什么地方人啊?”
   
      “江青同志,我是山东人。”林钧才不卑不亢。
   
      “哦,我在这儿又遇见个老乡!”江青似笑非笑地咧了一下嘴,接着又问:“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呀?”
   
      “江青同志,我没有上过大学。”
   
      “那你上过什么学啊!”
   
      “我就上了个小学。”
   
        江青满脸狐疑地瞅着他,镜片后的双眼突然一亮,问:“那你是什么成份?”
      
        林钧才内心一颤。在那个“以阶级斗争为纲”的年月里,“成份”两字,往往决定着一个人的沉浮存亡。万没想到,在这样一种场合,遭遇这番突如其来的查问。他一边陪着江青向诊室走去,一边小心翼翼地挑着合适的措辞:“土改时,我家定了个下中农。”
   
        江青突然停住脚步,回过头来,拉长脸道:“你这个成份不对!你不老实!哪有下中农的孩子上得起学的呀?需要审查!”
   
        说话间,江青已被安排坐到了牙科椅子上。林钧才站在椅子右侧。江青嫌他长得太高,说话的声音越过了她的头顶,摆摆手要林钧才坐下来说。
 
        林钧才刚想开口向她解释,胶东沿海的人家为什么再穷也要送孩子上学,站在椅子背后的韩宗琦把手捂在嘴上,示意林钧才不要讲了。
 
        韩宗琦回头机灵地对江青说:“首长,请张开嘴,我要看牙。”随即把口腔镜、牙 车放进江青嘴里,一会冲洗,一会漱口,持续了一个小时。这样的强刺激抵消了那些不相干的思维,首长再也顾不上审问了。
 
        一旁的林钧才已是一头冷汗。
   
        这叫什么问题!那个年代,对从事高干保健工作的人员政治审查非常严格,北京医院要调进个人,更得把祖宗三代都查个底儿掉。
 
        林钧才下班回家,把白天的事跟老伴一说,根据这些年耳濡目染的经验,两个人还是有大祸临头之感——“今天真倒霉,等着挨审查吧!”提心吊胆好几天,等来等去,什么事也没发生。看来,江青自己早把这段小插曲给忘了!事后,林钧才对韩宗琦说:感谢救命之恩。
 
        躲过了一场飞来的横祸,长吁一口气之余,林钧才不禁回味起这段虚惊。江青突如其来查问家史,勾起几多尘封往事,倒让他认真思量起自己的人生,自己的来路。
 

下篇:二、胶东农家一少年